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请问)知 乎 代 发 文 章? 知之难乎哉文言文翻译

请问)知 乎 代 发 文 章?知之难乎哉文言文翻译

《韩非子。说林上》的原文

鲁丹多次劝说中山国的国君,而中山君不接受,鲁丹于是分送五十金给中山君左右的人。他再拜见中山君时,还没说话,中山君就赐给他酒食。鲁丹出来,不返回住处,就离开了中山国。为他驾车的人问:“一见面,国君就开始欣赏我们,为什么要离开呢?”鲁丹说:“因为别人的话而对我好,也一定会因为别人的话而治我罪。”鲁丹还未走出国境,中山国的公子就中伤他说:“鲁丹是为赵国刺探中山国的情报的。”中山国国君就下令搜捕他,治他的罪。

金史 列传第三十四的全文翻译

黄久约,字弥大,东平须城人。曾祖父黄孝绰有高尚的隐逸情怀,号称“潜山先生”。父黄胜,当济州通判。母刘氏,尚书右丞刘长言的妹妹,一天晚上梦见老鼠衔着一颗明珠,睡了很久之后黄久约就降生,这是在子时。擢进士第,调郓城主簿,三迁曹州军事判官。有盗窃民财,诉者以为强,

郡守想给他罗织重罪。久约调查实情,罪犯免于一死。总计高升过礼部员外郎,兼翰林修撰,升待制,当磁州刺史。磁州环山,一向多盗贼,既获而款伏者,审录官或不时至,系者多以杖杀,

或死狱中。久约恻然曰:“百姓虽当了盗贼,而不经过审判就处死可以吗?”才规定判决后再施行刑罚。

久之,复入翰林为直学士,不久当左谏议大夫,兼礼部侍郎,是贺宋生日副使。

至临安,恰恰馆伴使病,宋朝人商量想要以黄久约副使代行正使职权,久约说:“假设副使也得病,又想用都辖、掌仪之辈小官代替吗?”竟令国信使独前行,副使与馆伴副使联骑如故,乃终

礼而还。道经宿、泗,见贡新枇杷子者,州县调民夫递进,还奏罢之。时以贫富不均,或欲令富民分贷贫者,下有司议,久约曰:“物之不齐,物之情也。贫富不均,亦理之常。若从或者言,适足以敛怨,非损有余补不足之道。”章宗时领右丞相,韪其议。寻上章请老,诏谕之曰:“卿忠直敢言,匡益甚多,未可使去左右。”迁太常卿,仍兼谏职。时郡县多阙官,久约言:“世岂乏材,阂于资格故也。明诏每责大臣以守格法而滞人材,乞断自宸衷而力行之。”世宗曰:“此事宰相不属意,而使谏臣言之欤?”即日授刺史者数人。久约又言,宜令亲王以下职官递相推举,世宗曰:“荐举人材,惟宰相当为耳,他官品虽高,岂能皆有知人之监?方今县令最阙,宜令刺史以上举可为县令者,朕将察其实能而用之。”又谓久约曰:“近日察举好官,皆是诸科监临,全无进士,何也?岂荐举之法已有奸弊,不可久行乎?”久约曰:“诸科中岂无廉能人,不因察举有终身不至县令者,此法未可废也。”上曰:“尔举孙必福是乎?”久约曰:“臣顷任磁州时,必福为武安丞,臣见其廉洁向公,无所顾避,所以保举。不谓必福既任警巡使,处决凝滞。”上曰:“必福非独迟缓,亦全不解事,所以罪不及保官者,幸其无赃污耳。”久约无对。必福五经出身,盖诸科人,故上问及之。翌日侍朝,故事,宰相奏事则近臣退避,久约欲趋出,世宗止之,自是谏臣不避,以为常。

章宗即位,久约以国富民贫、本轻末重、任人太杂、吏权太重、官盐价高、坊场害民、与夫选左右、择守令八事为献,皆嘉纳之。再乞致仕,不许,授横海军节度使以优佚之。明昌二年致仕,卒。久约隽朗敢言,性友弟,为文典赡,有外祖之风云。李晏,字致美,泽州高平人。性警敏,倜傥尚气。皇统六年,登经义进士第。调岳阳丞。再转辽阳府推官,历中牟令。会海陵方营汴京,运木于河,晏领之。

晏以经三门之险,前后失败者众,乃驰白行台,以其木散投之水,使工取于下流,人皆便之。丁内艰,服除,召补尚书省令史。辞去,为卫州防御判官。世宗素识其才名,寻召为应奉翰林文字,特令诣阁谢,上顾谓左右曰:“李晏精神如旧。”慰劳甚悉。时方议郊礼,命摄太常博士,俄而真授。为高丽读册官,五迁秘书少监,兼尚书礼部郎中,除西京副留守。世宗谓侍臣曰:“翰林旧人少,新进士类不学,至于诏赦册命之文鲜有能者,可选外任有文章士为之。”左右举晏,上曰:“李晏朕所自识。”于是召为翰林直学士,兼太常少卿。以母老乞归养,授郑州防御使,未赴,母卒。起复为翰林直学士。

世宗御后阁,召晏读新进士所对策,至“县令阙员取之何道”,上曰:“朕夙夜思此,未知所出。”晏对曰:“臣伏念久矣,但无路不敢言。今幸待罪侍从,得承大问,愿竭所知。”上曰:“然则何如?”对曰:“国朝设科取士,始分南北两选,北选百人,南选百五十人,合二百五十人。词赋经义入仕之人既多,所以县令未尝阙员。其后南北通选,止设词赋一科,每举限取六七十人。入仕之人既少,县令阙员,盖由此也。”上以为然,诏后取人毋限以数。寻擢吏部侍郎,兼前职,谕旨曰:“卿性果敢,有激扬之意,故以授卿,宜加审慎,毋涉荒唐。”俄为中都路推排使,迁翰林侍讲学士,兼御史中丞。

会朝士以病谒告,世宗意其诈,谓晏曰:“卿素刚正,今某诈病,以宰相亲故,畏而不纠欤?”晏跪对曰:“臣虽老,平生所恃者,诚与直尔。百官病告,监察当视。臣为中丞,官吏奸私则当言之。病而在告,此小事臣容有不知,其畏宰相何图焉。”既出,世宗目送之,曰:“晏年老,气犹未衰。”一日,御史台奏请增监察员,上曰:“采察内外官吏,固系监察。然尔等有所闻知,亦当弹劾。况纠正非违,台官职也,苟不能正其身,如正人何?”顾谓晏曰:“豳王年少未练,朕以台事委卿,当一一用意。”

初,锦州龙宫寺,辽主拨赐户民俾输税于寺,岁久皆以为奴,有欲诉者害之岛中。晏乃具奏:“在律,僧不杀生,况人命乎!辽以良民为二税户,此不道之甚也,今幸遇圣朝,乞尽释为良。”世宗纳其言,于是获免者六百余人。故同判大睦亲府事谋衍家有民质券,积其息不能偿,因没为奴,屡诉有司不能直,至是,投匦自言。事下御史台,晏检擿案状得其情,遂奏免之。寻为贺宋正旦国信副使。

及世宗不豫,命宿禁中,一时诏册,皆晏为之。

章宗立,晏画十事以上。一曰风俗奢栗,宜定制度。二曰禁游手。三曰宜停铸钱。四曰免上户管库。五曰太平宜兴礼乐。六曰量轻租税。七曰减盐价。曰免监官陪纳亏欠。九曰有司尚苟且,乞申明经久远图。十曰禁网差密,宜尚宽大。又奏“乞委待制党怀英、修撰张行简更直进读陈言文字,以广视听”。皆采纳之。以年老乞致仕,改礼部尚书,兼翰林学士承旨。越二年,复申前请,授沁南军节度使,久之,致仕。上念其先朝旧人,复起为昭义军节度使。明昌六年,归老,得疾,诏除其子左司员外郎仲略为泽州刺史,以便侍养。承安二年卒,年

七十五,谥曰文简。仲略,字简之。聪敏力学,登大定十九年词赋进士第,调代州五台主簿。以

母忧去,服阕,转韩州军事判官,迁泽州晋城令,补尚书省令史。除翰林修撰,

兼太常博士。改授左司都事,为立夏国王读册官。还,权领左司。一日,奏事退,上顾谓侍臣曰:“仲略精神明健,如俊鹘脱帽。”又曰:“李仲略健吏也。”未几,转员外郎,以亲病求侍,特授泽州刺史以便禄养。先是,晏领沁南军节度使,泽于怀为支郡,父子相继,乡人荣之。以父丧免,起为户部郎中。

时上命六品以上官,十日以次转对,乃进言曰:“凡救其末,不若正其本。

所谓本者厚风俗,去冗食,养财用而已。厚风俗在乎立制度,禁奢栗。去冗食在乎宠力农,抑游堕。养财用在乎广储蓄,时敛散。商贾不通难得之货,工匠不

作无用之器,则下知重本。下知重本,则末息矣。”又条陈制度之宜,上嘉纳之。俄授翰林直学士,兼前职,因命充经义读卷官。上问曰:“有司以谓经义不若词赋,罢之何如?”仲略奏曰:“经乃圣人之书,明经所以适用,非词赋比。乞自

今以经义进士为考试官,庶得硕学之士。”上可其奏。改吏部郎中,迁侍郎,兼翼王傅,俄兼宛王傅。

时知大兴府事纥石烈执中坐赃,上命仲略鞫之,罪当削解。权要竞言太重,

上颇然之,仲略奏曰:“教化之行,自近者始。京师,四方之则也。郡县守令无虑数百,此而不惩,何以励后?况执中凶残很愎,慢上虐下,岂可宥之。”上曰:“卿言是也。”未几,授山东东西路按察使。寻以病访医京师,泰和五年卒。上闻之,叹曰:“此人于国家宣力多矣,何遽止是耶!”赠朝列大夫,谥曰襄献。

仲略性豪迈有父风,刚介特立,不阿权贵,临事明敏无留滞,故所任以干济称云。

李愈,字景韩,绛之正平人。业儒术,中正隆五年词赋进士第,调河南渑池

主簿。察廉优等为平阳酒副使,迁冀氏令,累迁解州刺史。章宗即位,召授同知中都路都转运使事,改同知济南府。明昌二年,授曹王傅,兼同知定武军节度使事。王奉命宴赐北部,愈从行,还过京师,表言:“诸部所贡之马,止可委招讨司受于界上,量给回赐,务省费以广边储。拟自临潢至西夏沿边创设重镇十数,仍选猛安谋克勋臣子孙有材力者使居其职,田给于军者许募汉人佃种,不必远挽牛头粟而兵自富强矣。”上览其奏,谓宰臣曰:“愈一书生耳,其用心之忠如是。”

以表下尚书省议。会愈迁同知西京留守,过阙复上言,以为“前表傥可采,乞断自宸衷”,上纳用焉。自是,命五年一宴赐,人以为便。改棣州防御使。未几,授大兴府治中,上谕之曰:“卿资历应得三品,以是员方阙而卿能干,故用之,当知朕意。”北京提刑副使范楫、知归德府事邓俨各举愈以自代,由是擢河南路提刑使。上言:“随路提刑司乞留官一员,余分部巡按。”又言:“本司见置许州,乞移治南京为便。”并从之。宪台廉察,九路提刑司以愈为最。五年,入见,尚书省以闻,上问宰执有何议论,平章政事守贞曰:“李愈言河决事。”上曰:“愈向陈备御北边策。言甚荒唐。”守贞曰:“愈于见职甚干。”上曰:“盖以其敢为耳。”又曰:“李愈论河决事,谓宜遣大臣视护以慰人心,

其言良是。”明年,改河平军节度使。承安二年,徙顺义军,奏陈屯田利害,上遣使宣谕,仍降金牌俾领其事。四年,召为刑部尚书。先是,刑部尚书阙,上以愈为可用,令议之。或言愈病,上曰:“愈比陈言,有退地千里而争言其功之语,卿等定恶此人多言耶。”特召用之。旧制,陈言者漏所言事于人,并行科罪,仍给告人赏。愈言:“此盖所以防闲小人也。比年以来诏求直言,及命朝臣转对,又许外路官言事,此皆圣言乐闻忠谠之意,请除去旧条以广言路。”上嘉纳焉。寻为贺宋正旦副使。泰和二年春,上将幸长乐川,愈切谏曰:“方今戍卒贫弱,百姓骚然,三叉国文网尤近北陲,恒防外患。兼闻泰和宫在两山间,地形狭隘,雨潦遄集,固不若北宫池台之胜,优游闲适也。”上不从,夏四月,愈复谏曰:“北部侵我旧疆千有余里,不谋雪耻,复欲北幸,一旦有警,臣恐丞相襄、枢密副使阇母等不足恃也。况皇嗣未立,群心无定,岂可远事逸游哉。”上异其言。未几,授河平军节度使,改知河中府事,致仕。泰和六年卒,年七十二。谥曰清献。自著《狂愚集》二十卷。

王贲,字文孺,其先自临潢移贯宛平。曾祖士方,正直敢言。辽道宗信枢密使耶律乙辛之谗杀其太子,世无敢白其冤者,士方击义钟以诉,辽主感悟,卒诛乙辛,厚赏士方,授承奉官。父中安,擢进士第,坐田珏党事废。世宗即位党禁解,终沂州防御使。

贲性孝友,勤敏好学,第进士,由复州军事判官补尚书省令史,擢右三部检法司正。待御史贾铉举贲安静有守,不尚奔竞,政府亦言其廉素,善论议。擢河北东西、大名府路提刑判官,选授尚书省都事,以丧去。用荐者多,起复刑部员外郎、侍御史,累迁南京路按察使,卒。贲敦厚尚义,笃于亲朋,不营产业,比国文网殁,家甚窭,上闻悯惜之,赠朝列大夫,仍厚恤共家。

弟质,字敬叔,登大定二十五年进士第,累官吏部主事,以才干举迁昭义军节度副使。章宗问质临事若何,张万公对曰:“胜其兄贲。”章宗曰:“及其兄亦可矣。”后以礼部尚书致仕,终。

许安仁,字子静,献州交河人。幼孤,能自刻苦读书,善属文。登大定七年进士第,调河间县主簿。累迁太常博士,兼国史院编修官。章宗为皇太孙,安仁以讲学被选东宫,转左补阙、应奉翰林文字。上即位,改国子监丞,兼补阙,徙翰林修撰,同知制诰,兼职如故。侍御史贾铉以安仁守道端悫,荐于朝。同知济南府事路伯达继上章称其立己纯正,宜加显任,超授礼部郎中,兼左补阙。适朝议以流人实边,安仁言:“昔汉有募民实边之议,盖度地营邑,制为田宅,使至者有所居,作者有所用,于是轻去故乡而易于迁徙。如使被刑之徒寒饿困苦,无聊之心,靡所顾藉,与古之募民实塞不同,非所宜行。”上然之。明昌四年春,上将幸景明宫,安仁与同列谏曰:“昔汉、唐虽有甘泉、九成避暑之行,然皆去京师不远。非如金莲千里之外,邻沙漠,隔关岭,万一有警,何以应变,此不可不虑也。”疏奏,遂罢幸。出为泽州刺史,作《无隐论》上之,凡十篇,曰本朝、曰情欲、曰养心、曰田猎、曰公道、曰养源、曰冗官、曰育材、曰限田、曰理财。

在郡二年,徙同知河南府事,升汾阳军节度使,致仕。泰和五年卒,年七十七,谥曰文简。安仁质实无华,澹然有古君子风,故为时人所称云。梁襄,字公赞,绛州人。少孤,养于叔父宁。性颖悟,日记千余言。登大定三年进士第,调耀州同官主簿。三迁邠州淳化令,有善政。察廉,升庆阳府推官,召为薛王府掾。世宗将幸金莲川,有司具办,襄上疏极谏曰:金莲川在重山之北,地积阴冷,五谷不殖,郡县难建,盖自古极边荒弃之壤也。气候殊异,中夏降霜,一日之间,寒暑交至,特与上京、中都不同,尤非圣躬将摄之所。凡奉养之具无不远劳飞挽,越山逾险,其费数倍。至于顿舍之处,军骑阗塞,主客不分,马牛风逸以难收,臧获逋逃而莫得,夺攘蹂躏,未易禁止。公卿百官卫士,富者车帐仅容,贫者穴居露处,舆台皂隶,不免困踣,饥不得食,寒不得衣,一夫致疾,染及众人,夭伤无辜,何异刃杀。此特细故耳,更有大于此者。臣闻高城峻池,深居邃禁,帝王之藩篱也,壮士健马,坚甲利兵,帝王之爪牙也。今行宫之所,非有高殿广宇城池之固,是废其藩篱也。持甲常坐之马,日暴雨蚀,臣知其必羸瘠矣。御侮待用之军,穴居野处,冷啖寒眼,臣知其必疲瘵矣。卫宫周庐才容数人,一旦霖潦积旬,衣甲弓刀沾湿柔脆,岂堪为用,是失其爪牙也。秋杪将归,人已疲矣,马已弱矣,裹粮已空,褚衣已弊,犹且远幸松林,以从畋猎,行于不测之地,往来之间,动逾旬月,转输移徙之劳,更倍于前矣。

以陛下神武善骑射,举世莫及,若夫衔橛之变,猛挚之虞,姑置勿论。设于行猎之际,烈风暴至,麈埃涨天,宿雾四塞,跬步不辨,以致翠华有崤陵之避、襄城之迷,百官狼狈于道途,卫士参错于队伍,当此宸衷宁无戒悔。夫神龙不可以失所,人主不可以轻行,良谓此也。所次之宫,草略尤甚,殿宇周垣,唯用毡布。押宿之官、上番之士,终日驱驰,加之饥渴,已不胜倦。更使彻曙巡警,露坐不眠,精神有限,何以克堪。虽陛下悦以使人,劳而不怨,岂若不劳之为愈也。

故君人者不可恃人无异谋,要在处己于无忧患之域也。燕都地处雄要,北倚山险,南压区夏,若坐堂隍,俯视庭宇,本地所生,人马勇劲,亡辽虽小,止以得燕故能控制南北,坐致宋币。燕盖京都之选首也。况今又有宫阙井邑之繁丽,仓府武库之充实,百官家属皆处其内,非同曩日之陪京也。居庸、古北、松亭、榆林等关,东西千里,山峻相连,近在都畿,易于据守,皇天本以限中外,开大金万世之基而设也。奈何无事之日,越居草莱,轻不赀之圣躬,爱沙碛之微凉,忽祖宗之大业,此臣所惜也。又行幸所过,山径阻修,林谷晻霭,上有县崖,下多深壑,垂堂之戒,不可不思。臣闻汉、唐离宫,去长安才百许里,然武帝幸甘泉,遂中江充之奸,太宗居九成,几致结社之变。太康畋于洛汭,后羿拒河而失邦;魏帝拜陵近郊,司马懿窃权而篡国。隋炀、海陵,虽恶德贯盈,人谁敢议?止以离弃宫阙,远事巡征,其祸遂速,皆可为殷鉴也。臣尝论之:安民济众,唐、虞犹难之。而今日之民,赖陛下之英武,无兵革之忧,赖陛下之圣明,无官吏之虐,赖陛下之宽仁,无刑罚之枉,赖陛下之节俭,无赋敛之繁,可谓能安济矣。而游畋纳凉之乐,出于富贵之余,静而思动,非如衣食切身有不可去者,罢之至易耳。唐太宗将行关南,

畏魏征而停,汉文帝欲驰霸陵,袁盎谏而遽止。是陛下能行唐、虞之难行,而未

能罢中主之易罢,臣所未谕也。且燕京之凉,非济南之比,陛下牧济南日,每遇炎蒸,不离府署,今九重之内,台榭高明,宴安穆清,何暑得到。议者谓陛下北幸久矣,每岁随驾大小,前歌后舞而归,今兹再出,宁有遽不可乎。臣愚以为患生于不戒者多矣,西汉崇用外戚,而有王莽之祸,梁武好纳叛降,而有侯景之变。今者累岁北幸,狃于无虞,往而不止,臣甚惧焉。夫事知其不可犹冒为之,则有后难必矣。议者又谓往年辽国之君,春水秋山,冬夏捺钵,旧人犹喜谈之,以为真得快乐之趣,陛下效之耳。臣愚以谓三代之政今有不可行者,况辽之过举哉。且本朝与辽室异,辽之基业根本,在山北之临潢,臣知其所游,不过临潢之旁,亦无重山之隔,冬犹处于燕京。契丹之人,以逐水草牧畜为业,穹庐为居,迁徙无常,又壤地褊小,仪物殊简,辎重不多,然隔三五岁方能一行,非岁岁皆如此也。我本朝皇业,根本在山南之燕,岂可舍燕而之山北乎?上京之人,栋宇是居,不便迁徙。方今幅员万里,惟奉一君,承平日久,制度殊异,文物增广,辎重浩穰,随驾生聚,殆逾于百万。如何岁岁而行,以一身之乐,岁使百万之人困于役、伤于财、不得其所,陛下其忍之欤?臣又闻,陛下于合围之际,麋鹿充牣围中,

大而壮者,才取数十以奉宗庙,余皆纵之,不欲多杀。是陛下恩及于禽兽,而未及于随驾众多之臣庶也。

议者谓,前世守文之主,生长深宫。畏见风日,弯弧上马,皆所不能,志气销懦,筋力拘柔,临难战惧,束手就亡。陛下监其如此,不惮勤身,远幸金莲,至于松漠,名为坐夏打围,实欲服劳讲武。臣愚以为战不可忘,畋猎不可废,宴安鸩毒亦不可怀,然事贵适中,不可过当。今过防骄惰之患,先蹈万有一危之途,何异无病而服药也。况欲习武不必度关,涿、易、雄、保、顺、蓟之境地广又平,且在邦域之中,猎田以时,谁曰不可?伏乞陛下发如纶之旨,回北辕之车,塞鸡鸣之路,安处中都,不复北幸,则宗社无疆之休,天下莫大之愿也。

方今海内安治,朝廷尊严,圣人作事,固臣下将顺之时,而臣以蝼蚁之命,进危切之言,仰犯雷霆之威,陷于吏议,小则名位削除,大则身首分磔,其为身计,岂不愚谬。惟陛下深思博虑,不以人废言,以宗庙天下为心,俯垂听纳,则

小臣素愿遂获,虽死犹生,他非所觊望也。

世宗纳之,遂为罢行,仍谕辅臣

《后汉书·荀韩钟陈列传》翻译

卷六十二 荀韩钟陈列传第五十二

书名:后汉书 作者:范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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荀淑字季和,颍川颍阴人,荀卿十一世孙也。少有高行,博学而不好章句,

多为俗儒所非,而州里称其知人。

安帝时,征拜郎中,后再迁当涂长。去职还乡里。当世名贤李固、李膺等皆

师宗之。及梁太后临朝,有日食地震之变,诏公卿举贤良方正,光禄勋杜乔、少

府房植举淑对策,讥刺贵幸,为大将军梁冀所忌,出补朗陵侯相。莅事明理,称

为神君。顷之,弃官归,闲居养志。产业每增,辄以赡宗族知友,年六十七,建

和三年卒,李膺时为尚书,自表师丧。二县皆为立祠。有子八人:俭、绲、靖、

焘、汪、爽、肃、专,并有名称,时人谓之“八龙”。

初,荀氏旧里名西豪,颍阴令勃海苑康以为昔高阳氏有才子八人,今荀氏亦

有八子,故改其里曰高阳里。

靖有至行,不仕,年五十而终,号曰玄行先生。

淑兄子昱字伯条,昙字无智。昱为沛相,昙为广陵太守。兄弟皆正身疾恶,

志除阉宦。其支党宾客有在二郡者,纤罪必诛。昱后共大将军窦武谋诛中官,与

李膺俱死。昙亦禁锢终身。

爽字慈明,一名谞。幼而好学,年十二,能通《春秋》、《论语》。太尉杜

乔见而称之,曰:“可为人师。”爽遂耽思经书,庆吊不行,征命不应。颍川为

之语曰:“荀氏八龙,慈明无双。”

延熹九年,太常赵典举爽至孝,拜郎中。对策陈便宜曰:

臣闻之于师曰:“汉为火德,火生于木,木盛于火,故其德为孝,其象在

《周易》之《离》。”夫在地为火,在天为日。在天者用其精,在地者用其形。

夏则火王,其精在天,温暖之气,养生百木,是其孝也。冬时则废,其形在地,

酷烈之气,焚烧山林,是其不孝也。故汉制使天下诵《孝经》,选吏举孝廉。夫

丧亲自尽,孝之终也。今之公卿及二千石,三年之丧,不得即去,殆非所以增崇

孝道而克称火德者也。往者孝文劳谦,行过乎俭,故有遗诏以日易月。此当时之

宜,不可贯之万世。古今之制虽有损益,而谅暗之礼未尝改移,以示天下莫遗其

亲。今公卿群寮皆政教所瞻,而父母之丧不得奔赴。夫仁义之行,自上而始;敦

厚之俗,以应乎下。传曰:“丧祭之礼阙,则人臣之恩薄,背死忘生者众矣。”

曾子曰:“人未有自致者,必也亲丧乎!”《春秋传》曰:“上之所为,民之归

也。”夫上所不为而民或为之,故加刑罚;若上之所为,民亦为之,又何诛焉?

昔丞相翟方进,以自备宰相,而不敢逾制。至遭母忧,三十六日而除。夫失礼之

源,自上而始。古者大丧三年不呼其门,所以崇国厚俗笃化之道也。事失宜正,

过勿惮改。天下通丧,可如旧礼。

臣闻有夫妇然后有父子,有父子然后有君臣,有君臣然后有上下,有上下然

后有礼仪。礼义备,则人知所厝矣。夫妇人伦之始,王化之端,故文王作《易》,

上经首《乾》、《坤》,下经首《咸》、《恒》孔子曰:“天尊地卑,乾坤定矣。”

夫妇之道,所谓顺也。《尧典》曰:“厘降二女于妫汭,嫔于虞。”降者下也,

嫔者妇也。言虽帝尧之女,下嫁于虞,犹屈体降下,勤修妇道。《易》曰:“帝

乙归妹,以祉元吉。”妇人谓嫁曰归,言汤以娶礼归其妹于诸侯也。《春秋》之

义,王姬嫁齐,使鲁主之,不以天子之尊加于诸侯也。今汉承秦法,设尚主之仪,

以妻制夫,以卑临尊,违乾坤之道,失阳唱之义。孔子曰:“昔圣人之作《易》

也,仰则观象于天,俯则察法于地,睹鸟兽之文,与地之宜。近取诸身,远取诸

物,以通神明之德,以类万物之情。”今观法于天,则北极至尊,四星妃后。察

法于地,则昆山象夫,卑泽象妻。睹鸟兽之文,鸟则雄者鸣鸲,雌则顺服;兽则

牡为唱导,牝乃相从。近取诸身,则乾为人首,坤为人腹。远取诸物,则木实属

天,根荄属地。阳尊阴卑,盖乃天性。且《诗》初篇实首《关雎》;《礼》始

《寇》、《婚》,先正夫妇。天地《六经》,其旨一揆。宜改尚主之制,以称乾

坤之性。遵法尧、汤,式是周、孔。合之天地而不谬,质之鬼神而不疑。人事如

此,则嘉瑞降天,吉符出地,五韪咸备,各以其叙矣。

昔者圣人建天地之中而谓之礼,礼者,所以兴福祥之本,而止祸乱之源也。

人能枉欲从礼者,则福归之;顺情废礼者,则祸归之。推祸福之所应,知兴废之

所由来也。众礼之中,婚礼为首。故天子娶十二,天之数也;诸侯以下各有等差,

事之降也。阳性纯而能施,阴体顺而能化,以礼济乐,节宣其气。故能丰子孙之

祥,致老寿之福。及三代之季,淫而无节。瑶台、倾宫,陈妾数百。阳竭于上,

阴隔天下。故周公之戒曰:“不知稼穑之艰难,不闻小人之劳,惟耽乐之从,时

亦罔或克寿。”是其明戒。后世之人,好福不务其本,恶祸不易其轨。传曰:

“截趾适屦,孰云其愚?何与斯人,追欲丧躯?”诚可痛也。臣窃闻后宫采女

五六千人,从官侍使复在其外。冬夏衣服,朝夕禀粮,耗费缣帛,空竭府藏,征

调增倍,十而税一,空赋不辜之民,以供无用之女,百姓穷困于外,阴阳隔塞于

内。故感动和气,灾异屡臻。臣愚以为诸非礼聘未曾幸御者,一皆遣出,使成妃

合。一曰通怨旷,和阴阳。二曰省财用,实府藏。三曰修礼制,绥眉寿。四曰配

阳施,祈螽斯。五曰宽役赋,安黎民。此诚国家之弘利,天人之大福也。

夫寒热晦明,所以为岁;尊卑奢俭,所以为礼:故以晦明寒暑之气,尊卑侈

约之礼为其节也。《易》曰:“天地节而四时成。”《春秋传》曰:“唯器与名

不可以假人。”《孝经》曰:“安上治民,莫善于礼。”礼者,尊卑之差,上下

之制也。昔季氏八佾舞于庭,非有伤害困于人物,而孔子犹曰“是可忍也,孰不

可忍。”《洪范》曰:“惟辟作威,惟辟作福,惟辟玉食。”凡此三者,君所独

行而臣不得同也。今臣僭君服,下食上珍,所谓害于而家,凶于而国者也。宜略

依古礼尊卑之差,及董仲舒制度之别,严督有司,必行其命。此则禁乱善俗足用

之要。

奏闻,即弃官去。

后遭党锢,隐于海上,又南遁汉滨,积十余年,以著述为事,遂称为硕儒。

党禁解,五府并辟,司空袁逢举有道,不应。及逢卒,爽制服三年,当世往往化

以为俗。时人多不行妻服,虽在亲忧犹有吊问丧疾者,又私谥其君父及诸名士,

爽皆引据大义,正之经典,虽不悉变,亦颇有改。

后公车征为大将军何进从事中郎。进恐其不至,迎荐为侍中,及进败而诏命

中绝。献帝即位,董卓辅政,复征之。爽欲遁命,吏持之急,不得去,因复就拜

平原相。行至宛陵,复追为光禄勋。视事三日,进拜司空。爽自被征命及登台司,

九十五日。因从迁都长安。

爽见董卓忍暴滋甚,必危社稷,其所辟举皆取才略之士,将共图之,亦与司

徒王允及卓长史何颙等为内谋。会病薨,年六十三。

著《礼》、《易传》、《诗传》、《尚书正经》、《春秋条例》,又集汉事

成败可为鉴戒者,谓之《汉语》。又作《公羊问》及《辩谶》,并它所论叙,题

为《新书》。凡百余篇,今多所亡缺。

兄子悦、彧并知名。彧自有传。

论曰:荀爽、郑玄、申屠蟠俱以儒行为处士,累征并谢病不诣。及董卓当朝,

复备礼召之。蟠、玄竟不屈以全其高。爽已黄发矣,独至焉,未十旬而取卿相。

意者疑其乖趣舍,余窃商其情,以为出处君子之大致也,平运则弘道以求志,陵

夷则濡迹以匡时。荀公之急急自励,其濡迹乎?不然,何为违贞吉而履虎尾焉?

观其逊言迁都之议,以救杨、黄之祸。及后潜图董氏,几振国命,所谓“大直若

屈”,道故逶迤也。

悦字仲豫,俭之子也。俭早卒。悦年十二,能说《春秋》。家贫无书,每之

人间,所见篇牍,一览多能诵记。性沉静,美姿容,尤好著述。灵帝时阉官用权,

士多退身穷处,悦乃托疾隐居,时人莫之识,唯从弟彧特称敬焉。初辟镇东将军

曹操府,迁黄门侍郎。献帝颇好文学,悦与彧及少府孔融侍讲禁中,旦夕谈论。

累迁秘书监、侍中。

时,政移曹氏,天子恭己而已。悦志在献替,而谋无所用,乃作《申鉴》五

篇。其所论辩,通见政体,既成而奏之。其大略曰:

夫道之本,仁义而已矣。五典以经之,群籍以纬之,咏之歌之,弦之舞之,

前监既明,后复申之。故古之圣王,其于仁义也,申重而已。

致政之术,先屏四患,乃崇五政。

一曰伪,二曰私,三曰放,四曰奢。伪乱俗,私坏法,放越轨,奢败制。四

者不除,则政末由行矣。夫俗乱则道荒,虽天地不得保其性矣;法坏则世倾,虽

人主不得守其度矣;轨越则礼亡,虽圣人不得全其道矣;制败则欲肆,虽四表不

得充其求矣。是谓四患。

兴农桑以养其生,审好恶以正其俗,宣文教以章其化,立武备以秉其威,明

赏罚以统其法。是谓五政。

人不畏死,不可惧以罪。人不乐生,不可劝以善。虽使契布五教,皋陶作士,

政不行焉。故在上者先丰人财以定其志,帝耕籍田,后桑蚕宫,国无游人,野无

荒业,财不贾用,力不妄加,以周人事。是谓养生。

君子之所以动天地,应神明,正万物而成王化者,必乎真定而已。故在上者

审定好丑焉。善恶要乎功罪,毁誉效于准验。听言责事,举名察实,无惑诈伤,

以荡众心。故事无不核,物无不切,善无不显,恶无不章,俗无奸怪,民无淫风。

百姓上下睹利害之存乎己也,故肃恭其心,慎修其行,内不回惑,外无异望,则

民志平矣。是谓正俗。

君子以情用,小人以刑用。荣辱者,赏罚之精华也。故礼教荣辱,以加君子,

化其情也;桎梏鞭扑,以加小人,化其刑也。君子不犯辱,况于刑乎!小人不忌

刑,况于辱乎!若教化之废,推中人而坠于小人之域;教化之行,引中人而纳于

君子之涂。是谓章化。小人之情,缓则骄,骄则恣,恣则怨,怨则叛,危则谋乱,

安则思欲,非威强无以惩之。故在上者,必有武备,以戒不虞,以遏寇虐。安居

则寄之内政,有事则用之军旅。是谓秉威。

赏罚,政之柄也。明赏必罚,审信慎令,赏以劝善,罚以惩恶。人主不妄赏,

非徒爱其财也,赏妄行则善不劝矣。不妄罚,非矜其人也,罚妄行则恶不惩矣。

赏不劝谓之止善,罚不惩谓之纵恶。在上者能不止下为善,不纵下为恶,则国法

立矣。是谓统法。

四患既蠲,五政又立,行之以诚,守之以固,简而不怠,疏而不失,无为为

之,使自施之,无事事之,使自交之。不肃而成,不严而化,垂拱揖让,而海内

平矣。是谓为政之方。

又言:

尚主之制非古。厘降二女,陶唐之典。归妹元吉,帝乙之训。王姬归齐,宗

周之礼。以阴乘阳违天,以妇陵夫违人。违天不祥,违人不义。又古者天子诸侯

有事,必告于庙。庙有二史,左史记言,右史书事。事为《春秋》,言为《尚书》。

君举必记,善恶成败,无不存焉。下及士庶,苟有茂异,咸在载籍。或欲显而不

得,或欲隐而名章。得失一朝,而荣辱千载。善人劝焉,淫人惧焉。宜于今者备

置史官,掌其典文,纪其行事。每于岁尽,举之尚书。以助赏罚,以弘法教。

帝览而善之。

帝好典籍,常以班固《汉书》文繁难省,乃令悦依《左氏传》体以为《汉纪》

三十篇,诏尚书给笔札。辞约事详,论辨多美。其序之曰:

昔在上圣,惟建皇极,经纬天地,观象立法,乃作书契,以通宇宙,扬于王

庭,厥用大焉。先王光演大业,肆于时夏。亦惟厥后,永世作典。夫立典有五志

焉:一曰达道义,二曰章法式,三曰通古今,四日著功勋,五曰表贤能。于是天

人之际,事物之宜,粲然显著,罔不备矣。世济其轨,不陨其业。损益盈虚,与

时消息。臧否不同,其揆一也。汉四百有六载,拨乱反正,统武兴文,永惟祖宗

之洪业,思光启乎万嗣。圣上穆然,惟文之恤,瞻前顾后,是绍是继,阐崇大猷,

命立国典。于是缀叙旧书,以述《汉纪》。中兴以前,明主贤臣得失之轨,亦足

以观矣。

又著《崇德》、《正论》及诸论数十篇。年六十二,建安十四年卒。

韩韶字仲黄,颍川舞阳人也。少仕郡,辟司徒府。时,太山贼公孙举伪号历

年,守、令不能破散,多为坐法。尚书选三府掾能理剧者,乃以韶为赢长。贼闻

其贤,相戒不入赢境。余县多被寇盗,废耕桑,其流入县界求索衣粮者甚众。韶

愍其饥困,乃开仓赈之,所禀赡万余户。主者争谓不可。韶曰:“长活沟壑之人,

而以此伏罪,含笑入地矣。”太守素知韶名德,竟无所坐。以病卒官。同郡李膺、

陈寔、杜密、荀淑等为立碑颂焉。

子融,字无长。少能辩理而不为章句学。声名甚盛,五府并辟。献帝初,至

太仆。年七十卒。

钟皓字季明,颍川长社人也。为郡著姓,世善刑律。皓少以笃行称,公府连

辟,为二兄未仕,避隐密山,以诗律教授门徒千余人。同郡陈寔,年不及皓,皓

引与为友。皓为郡功曹,会辟司徒府,临辞,太守问:“谁可代卿者?”皓曰:

“明府欲必得其人,西门亭长陈寔可。”寔闻之,曰:“钟君似不察人,不知何

独识我?”皓顷之自劾去。前后九辟公府,征为廷尉正、博士、林虑长,皆不就。

时,皓及荀淑并为士大夫所归慕。李膺常叹曰:“荀君清识难尚,钟君至德可师。”

皓兄子瑾母,膺之姑也。瑾好学慕古,有退让风,与膺同年,俱有声名。膺

祖太尉修,常言:“瑾似我家性,邦有道不废,邦无道免于刑戮。”复以膺妹妻

之。瑾辟州府。未尝屈志。膺谓之曰:“孟子以为‘人无是非之心,非人也’。

弟何期不与孟轲同邪?”瑾常以膺言白皓。皓曰:“昔国武子好昭人过,以致怨

本。卒保身全家,尔道为贵。”其体训所安,多此类也。

年六十九,终于家。诸儒颂之曰:“林虑懿德,非礼不处。悦此诗书,弦琴

乐古。五就州招,九应台辅。逡巡王命,卒岁容与。”

皓孙繇,建安中为司隶校尉。

陈寔字仲弓,颍川许人也。出于单微。自为儿童,虽在戏弄,为等类所归。

少作县吏,常给事厮役,后为都亭佐。而有志好学,坐立诵读。县令邓邵试与语,

奇之,听受业太学。后令复召为吏,乃避隐阳城山中。时有杀人者,同县杨吏以

疑寔,县遂逮系,考掠无实,而后得出。乃为督邮,乃密托许令,礼召杨吏。远

近闻者,咸叹服之。

家贫,复为郡西门亭长,寻转功曹。时中常侍侯览托太守高伦用吏,伦教署

为文学掾。寔知非其人,怀檄请见。言曰:“此人不宜用,而侯常侍不可违。寔

乞从外署,不足以尘明德。”伦从之。于是乡论怪其非举,寔终无所言。伦后被

征为尚书,郡中士大夫送至轮氏传舍。伦谓众人言曰:“吾前为侯常侍用吏,陈

君密持教还,而于外白署。比闻议者以此少之,此咎由故人畏惮强御,陈君可谓

善则称君,过则称己者也。”寔固自引愆,闻者方叹息,由是天下服其德。

司空黄琼辟选理剧,补闻喜长,旬月,以期丧去官。复再迁除太丘长。修德

清静,百姓以安。邻县人户归附者,寔辄训导譬解,发遣各令还本司官行部。吏

虑有讼者,白欲禁之。寔曰:“讼以求直,禁之理将何申?其勿所拘。”司官闻

而叹息曰:“陈君所言若是,岂有怨于人乎?”亦意无讼者。以沛相赋敛违法,

乃解印绶去,吏人追思之。

及后逮捕党人,事亦连寔。余人多逃避求免,寔曰:“吾不就狱,众无所恃。”

乃请囚焉。遇赦得出。灵帝初,大将军窦武辟以为掾属。时中常侍张让权倾天下。

让父死,归葬颍川,虽一郡毕至,而名士无往者,让甚耻之,寔乃独吊焉。及后

复诛党人,让感寔,故多所全宥。

寔在乡闾,平心率物。其有争讼,辄求判正,晓譬曲直,退无怨者。至乃叹

曰:“宁为刑罚所加,不为陈君所短。”时、岁荒民俭,有盗夜入其室,止于梁

上。寔阴见,乃起自整拂,呼命子孙,正色训之曰:“夫人不可不自勉。不善之

人未必本恶,习以性成,遂至于此。梁上君子者是矣!”盗大惊,自投于地,稽

颡归罪。寔徐譬之曰:“视君状貌,不似恶人,宜深克己反善。然此当由贫困。”

令遗绢二匹。自是一县无复盗窃。

太尉杨赐、司徒陈耽,每拜公卿,群僚毕贺,赐等常叹寔大位未登,愧于先

之。及党禁始解,大将军何进、司徒袁隗遣人敦寔,欲特表以不次之位。寔乃谢

使者曰:“寔久绝人事,饰巾待终而已。”时,三公每缺,议者归之,累见征命,

遂不起,闭门悬车,栖迟养老。中平四年,年八十四,卒于家。何进遣使吊祭,

海内赴者三万余人,制衰麻者以百数。共刊石立碑,谥为文范先生。

有六子,纪、谌最贤。

纪字元方,亦以至德称。兄弟孝养,闺门雍和,后进之士皆推慕其风。及遭

党锢,发愤著书数万言,号曰《陈子》。党禁解,四府并命,无所屈就。遭父忧,

每哀至,辄欧血绝气,虽衰服已除,而积毁消瘠,殆将灭性。豫州刺史嘉其至行,

表上尚书,图象百城,以厉风俗。董卓入洛阳,乃使就家拜五官中郎将,不得已,

到京师,迁侍中。出为平原相,往谒卓,时欲徙都长安,乃谓纪曰:“三辅平敞,

四面险固,土地肥美,号为陆海。今关东起兵,恐洛阳不可久居。长安犹有宫室,

今欲西迁何如?”纪曰:“天下有道,守在四夷。宜修德政,以怀不附。迁移至

尊,诚计之末者。愚以公宜事委公卿,专精外任。其有违命,则威之以武。今关

东兵起,民不堪命。若谦远朝政,率师讨伐,则涂炭之民,庶几可全。若欲徙万

乘以自安,将有累卵之危,峥嵘之险也。”卓意甚忤,而敬纪名行,无所复言。

时议欲以为司徙,纪见祸乱方作,不复辨严,即时之郡。玺书追拜太仆,又征为

尚书令。建安初,袁绍为太尉,让于纪;纪不受,拜大鸿胪。年七十一,卒于官。

子群,为魏司空。天下以为公惭卿,卿惭长。

弟谌,字季方。与纪齐德同行,父子并著高名,时号三君。每宰府辟召,常

同时旌命,羔雁成群,当世者靡不荣之。谌早终。

论曰:汉自中世以下,阉竖擅恣,故俗遂以遁身矫洁放言为高。士有不谈此

者,则芸夫牧竖已叫呼之矣。故时政弥惛,而其风愈往。唯陈先生进退之节,

必可度也。据于德故物不犯,安于仁故不离群,行成乎身而道训天下,故凶邪不

能以权夺,王公不能以贵骄,所以声教废于上,而风俗清乎下也。

赞曰:二李师淑,陈君友皓。韩韶就吏,赢寇怀道。太丘奥广,模我彝伦。

曾是渊轨,薄夫以淳。庆基既启,有蔚颍滨,二方承则,八慈继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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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文心雕龙 情采》翻译

三一、情采

《情采》是《文心雕龙》的第三十一篇,主要是论述文学艺术的内容和形式的关系。

全篇分三个部分。第一部分论述内容和形式的相互关系:形式必须依附于一定的内容才有意义,内容也必须通过一定的形式才能表达出来,二者实际上是一个相依相存的统一体。刘勰认为文学作品必然有一定的文采,但文和采是由情和质决定的,因此,文采只能起修饰的作用,它依附于作者的情志而为情志服务。第二部分从文情关系的角度总结了两种不同的文学创作道路:一种是《诗经》以来“为情而造文”的优良传统,一种是后世“为文而造情”的不良倾向。前者是“吟咏情性,以讽其上”,因而感情真实,文辞精练。后者是无病呻吟,夸耀辞采,因此,感情虚伪而辞采浮华。刘勰在重点批判了后世重文轻质的倾向之后,进一步提出了“述志为本”的文学主张。第三部分讲“采滥辞诡”的危害,提出正确的文学创作道路,是首先确立内容,然后造文施采,使内容与形式密切配合,而写成文质兼备的理想作品。

本篇是针对当时“体情之制日疏,逐文之篇愈盛”的创作风气而发的。为了探索正确的创作道路,刘勰对内容和形式的关系,从理论上进行了初步的研究。他认识到文学艺术的内容和形式是相互依存的,因而应该文质并重。他也强调文必有采,但必须以“述志为本”,不能以文害质。这些意见基本上是对的。但他的所谓“情”与“采”,其内容有一定的局限,在理论上的阐述,也还是比较粗略的。

(一)

圣贤书辞,总称“文章”1,非采而何2?夫水性虚而沦漪结3,木体实而花萼振4:文附质也5。虎豹无文6,则鞟同犬羊7;犀兕有皮8,而色资丹漆9:质待文也10。若乃综述性灵11,敷写器象12,镂心鸟迹之中13,织辞鱼网之上14,其为彪炳15,缛采名矣16。故立文之道17,其理有三:一曰形文,五色是也18;二曰声文,五音是也19;三曰情文,五性是也20。五色杂而成黼黻21,五音比而成《韶》、《夏》22,五情发而为辞章23,神理之数也24。《孝经》垂典25,丧“言不文”26;故知君子常言27,未尝质也28。老子疾伪29,故称“美言不信”30;而五千精妙31,则非弃美矣。庄周云32“辩雕万物”33,谓藻饰也34。韩非云35“艳采辩说”36,谓绮丽也37。绮丽以艳说,藻饰以辩雕,文辞之变,于斯极矣。研味《李》、《老》38,则知文质附乎性情39;详览《庄》、《韩》,则见华实过乎淫侈40。若择源于泾渭之流41,按辔于邪正之路42,亦可以驭文采矣。夫铅黛所以饰容43,而盼倩生于淑姿44;文采所以饰言,而辩丽本于情性45。故情者46,文之经;辞者,理之纬47。经正而后纬成,理定而后辞畅:此立文之本源也48。

〔译文〕

古代圣贤的著作,都叫做“文章”,这不是由于它们都具有文采吗?虚柔的水可以产生波纹,坚实的树木便能开放花朵:可见文采必须依附于特定的实物。虎豹皮毛如果没有花纹,就看不出它们和犬羊的皮有什么区别;犀牛的皮虽有用,但还须涂上丹漆才美观:可见物体的实质也要依靠美好的外形。至于抒写作者的思想情感,描绘事物的形象,在文字上用心琢磨,然后组织成辞句写在纸上;其所以能够光辉灿烂,就因为文采繁茂的原故。所以,文学艺术创作的道路有三种:第一是表形的创作,是依靠各种不同颜色而成的;第二是表声的创作,是依靠各种不同的声音而成的;第三是表情的创作,是依靠各种不同的性情而成的。各种颜色互相错杂,就构成鲜艳的花纹;各种声音互相调和,就构成动听的乐章;各种性情表达出来,就构成优美的作品。这是自然的道理所决定了的。如《孝经》教导后人:“哀悼父母的话,不需要什么文采。”由此可见,人们平时说话不是不要文采的。又如老子反对虚伪,所以说:“华丽的语言往往不可靠。”但他自己写的《道德经》五千言,却是非常美妙的;可见他对华美的文采并不一概反对。此外,庄子也曾说过“用巧妙的言辞来描绘万事万物”,这是讲辞采的修饰。韩非又曾说过“巧妙的议论多么华丽”,这是说文采太多了。文采太多的议论,修饰得很巧妙的描写,文章的变化这就达于极点了。体会《孝经》、《老子》等书中的话,可知文章的形式是依附于作者的情感的;细看《庄子》、《韩非子》等书中的话,就明白作品的华丽是过分淫侈了。如果能够在清流与浊流之间加以适当的选择,在邪道与正路面前从容考虑,也就可以在文学创作中适当地驾驭文采了。但是红粉和青黛只能装饰一下人的外容,妍媚的情态却只能从人固有的美丽姿容中产生出来。文采也只能修饰一下语言,文章的巧妙华丽都以它的思想内容为基础。所以思想内容犹如文辞的经线,文辞好比是内容的纬线;必须首先确定了经线,然后才能织上纬线。所以写文章也要首先确定内容,然后才能产生通畅的文辞:这就是文学创作的根本原则。

〔注释〕

1 文章:《论语·公冶长》:“子贡曰:‘夫子之文章,可得而闻也。’”何晏注:“章,明也;文,彩。形质著见,可以耳目循。”

2 采:文采。本篇多用以泛指艺术形式。

3 性:性质,特征。沦漪(lúnyī伦一):水的波纹。

4 萼(è饿):花朵下的绿片。

5 文:即采。质:即情。这句说明内容和形式的关系的一个方面。

6 文:这里指虎豹皮毛的花纹。

7 鞟(kuò扩)同犬羊:《论语·颜渊》:“文犹质也,质犹文也;虎豹之鞟,犹犬羊之鞟。”鞟:去了毛的皮革。

8 犀兕(xīsì西寺):都是似牛的野兽(犀是雄的,兕是雌的),皮坚韧,可制铠甲。

9 资:凭借。

10 质待文:这说明内容和形式的关系的又一个方面。

11 综:交织,这里是加以组织的意思。性灵:指人的思想感情。

12 敷写:即描写。敷,铺陈。

13 镂(lòu漏)心:精心推敲。镂:雕刻。鸟迹:指文字。相传黄帝时的仓颉受鸟兽足迹的启发而造文字。(见许慎《说文解字序》)

14 织辞:编织文辞。鱼网:指纸。《后汉书·蔡伦传》说蔡伦开始用树皮、鱼网等造纸。

15 彪炳:光彩鲜明。

16 缛(rù入):繁盛。名:《释名·释言语》:“名,明也,名实使分明也。”

17 道:道路,途径。

18 五色:青、黄、赤、白、黑,指作品的形象描写。《诠赋》:“写物图貌,蔚似雕画。”《物色》:“凡摛表五色,贵在时见,若青黄屡出,则繁而不珍。”

19 五音:宫、商、角、徵(zhǐ止)、羽,指作品的声韵。包括《乐府》篇“声为乐体”、“诗声曰歌”的“声”,和《声律》篇讲的宫商声韵。

20 五性:指从心、肝、脾、肺、肾产生出来的五种性情。晋代晋灼《汉书音义》说:“肝性静”,“心性躁”,“脾性力”,“肺性坚”,“肾性智”。(《汉书·翼奉传》注引)这里指作者的思想感情。

21 黼黻(fǔfú斧扶):古代礼服上的花纹。黼:半白半黑的斧形。黻:半黑半青的两个“己”字形。

22 比:缀辑。《韶(sháo勺)》:舜时的乐名。《夏》:禹时的乐名。

23 情:当作“性”。

24 神理:神妙的道理。从《文心雕龙》全书多次所用“神理”一词的意义来看,所谓神妙的道理,就是《原道》篇所说的“自然之道”。数:定数。

25 《孝经》:孔门后学所著儒家“十三经”之一。垂:留传下来。典:法度。

26 “言不文”:指哀悼父母的话不应有文采。《孝经·丧亲》:“孝子之丧亲也,哭不偯(yī以),礼无容,言不文。”

27 常言:指不是哀伤父母的话。

28 未尝质:并不朴质。

29 老子:姓李,名耳,春秋时期的思想家。著有《老子》八十一章,亦称《道德经》。疾:憎恶。

30 美言不信:这是《老子》最后一章中的话,是针对某些虚华不实的文辞说的。

31 五千:即《道德经》,因它共有五千多字。

32 庄周:即庄子,战国时期的思想家。著有《庄子》。

33 辩:巧言。《庄子·天道》:“辩虽雕万物,不自说(悦)也。”

34 藻:辞藻。

35 韩非:战国时期的思想家。著有《韩非子》。

36 采:当作“乎”。《韩非子·外储说左上》:“夫不谋治强之功,而艳乎辩说文丽之声,是却有术之士,而任坏屋折弓也。”

37 绮(qǐ起):有花纹的丝织品。

38 《李》:当作《孝》,指《孝经》。《老》:指《老子》。

39 文质:本指形式和内容,这里是复词偏义,只指形式。

40 华实:也是复词偏义,这里只指华。淫:过分。

41 泾、渭:泾水和渭水,一清一浊,二水会合于陕西高陵县。这里用以喻“文质附乎性情”和“华实过乎淫侈”两种创作倾向。

42 辔(pèi配):马缰绳。

43 铅:铅粉;黛(dài代):古代女子画眉用的青黑色颜料。

44 盼:美目。倩(qiàn欠):动人的笑貌。《诗经·卫风·硕人》:“巧笑倩兮,美目盼兮。”淑:美好。

45 情性:指作品中所表达作者的思想感情。

46 情:这里泛指作品内容。

47 理:和上句“情”字意义相近。

48 本源:根本,这里指文学创作的根本原理。

(二)

昔诗人什篇1,为情而造文;辞人赋颂2,为文而造情。何以明其然?盖《风》、《雅》之兴3,志思蓄愤,而吟咏情性,以讽其上4:此为情而造文也。诸子之徒5,心非郁陶6,苟驰夸饰7,鬻声钓世8:此为文而造情也。故为情者要约而写真,为文者淫丽而烦滥9。而后之作者,采滥忽真,远弃《风》、《雅》,近师辞赋;故体情之制日疏10,逐文之篇愈盛11。故有志深轩冕12,而泛咏皋壤13;心缠几务14,而虚述人外15。真宰弗存16,翩其反矣17。夫桃李不言而成蹊18,有实存也;男子树兰而不芳19,无其情也。夫以草木之微,依情待实;况乎文章,述志为本:言与志反,文岂足征20?

〔译文〕

从前《诗经》的作者所写的诗歌,是为了表达思想情感而写成的;后代辞赋家所写的作品,则是为了写作而捏造出情感来的。怎么知道是这样的呢?因为像《诗经》中《国风》、《小雅》等篇的产生,就是由于作者内心充满了忧愤,才通过诗歌来表达这种感情,用以规劝当时的执政者:这就是为了表达思想情感而写文章的。后来的辞赋家们,本来心里没有什么愁思哀感,却勉强夸大其辞,沽名钓誉:这就是为了写文章而捏造情感。为了表达情感而写出的文章,一般都能做到文辞精练而内容真实;仅仅为了写作而勉强写成的文章,就往往是过分华丽而内容杂乱空泛。但是后代的作家,大都爱好虚华而轻视真实,抛弃古代的《诗经》,而向辞赋学习。于是,抒写情志的作品日渐稀少,仅仅追求文采的作品越来越多。有的人内心里深深怀念着高官厚禄,却满口歌颂着山林的隐居生活;有的人骨子里对人间名利关心之至,却虚情假意地来抒发尘世之外的情趣。既没有真实心情,文章就只有相反的描写了。古人曾说:“桃树李树不用开口,就有许多来来往往的人在树下走出路来。”那是因为树上有果实的原故。古书上又曾说过:“男子种的兰花即使好看,却没有香味。”那是因为男子缺乏真诚细致的感情。像花草树木这样微小的东西还要依靠情感,凭借着果实;何况人们写作文章,那就更应该以抒写情志为根本。如果作家所写的和自己的情感不一致,这种作品又有什么意义呢?

〔注释〕

1 诗人:《诗经》的作者,同时也指能继承《诗经》优良传统的作家。什:诗篇。

2 辞人:辞赋家,同时也指某些具有汉赋铺陈辞藻的特点的作家。扬雄《法言·吾子》:“诗人之赋丽以则,辞人之赋丽以淫。”

3 《风》、《雅》:指《诗经》中的《国风》、《小雅》等代表作品。

4 讽:婉言规劝。上:指统治者。

5 诸子:这里指汉以后的辞赋家。

6 郁陶(yáo摇):忧思郁积。《楚辞·九辩》:“岂不郁陶而思君兮,君之门以九重。”王逸注:“愤念蓄积盈胸臆也。”(《文选》卷三十二)

7 苟:姑且,勉强。

8 鬻(yù玉):卖。声:名声。钓:骗取。

9 滥:不切实。

10 体:体现。制:作品。

11 逐文:单纯地追求文采。逐:追逐。

12 轩冕(miǎn免):指高级官位。轩:有屏藩的车。冕:礼冠。

13 皋(gāo高)壤:水边地,指山野隐居的地方。

14 心缠几务:嵇康《与山巨源绝交书》:“机务缠其心,世故繁其虑。”几务:即机务,指政事。

15 人外:指尘世之外。

16 宰:主,这里指作者的内心。

17 翩(piān篇):疾飞。《诗经·小雅,角弓》:“翩其反矣。”郑注:“翩然而反。”

18 “桃李不言”句:这是古代民谣。《史记·李将军列传赞》中引到:“桃李不言,下自成蹊。”蹊:路。

19 男子树兰:《淮南子·缪称训》:“男子树兰,美而不芳。”芳:花的香气。这个说法当然不可信,刘勰借用此话是意在强调真实感情在文学创作中的重要性。

20 征:证验。

(三)

是以联辞结采,将欲明经1;采滥辞诡2,则心理愈翳3。固知翠纶桂饵4,反所以失鱼。“言隐荣华”5,殆谓此也6。是以“衣锦褧衣”7,恶文太章8;《贲》象穷白9,贵乎反本。夫能设谟以位理10,拟地以置心11;心定而后结音,理正而后摛藻12;使文不灭质13,博不溺心14;正采耀乎朱蓝15,间色屏于红紫16:乃可谓雕琢其章17,彬彬君子矣18。

〔译文〕

因此,写文章时运用辞藻,目的是要讲明事理。如果文采浮泛而怪异,作品的思想内容就必然模糊不清。这就好比钓鱼的人,用翡翠的羽毛做钓绳,用肉桂做鱼食,反而钓不到鱼。《庄子·齐物论》中说“言辞的涵义被过繁的文采所掩盖了”,指的大约就是这类事情。《诗经·卫风·硕人》说“穿了锦绣衣服,外面再加上罩衫”,这就是因为不愿打扮得太刺眼。《周易》中讲文饰的《贲卦》,最终还是以白色为正,可见采饰仍以保持本色为贵。进行创作应该树立一个正确的规范来安置作品的内容,拟定一个适当的基础来表达作家的心情;只有作品中所体现的思想感情确定了,才能据以配上音节,缀以辞采;从而做到形式虽华美,但不掩盖其内容;辞采虽繁富,但不至埋没作家的心情:要使赤、青等正色发扬光大,而把红、紫等杂色抛弃不用:这才是既能美化作品,又能使内容形式都符合理想的作家。

〔注释〕

1 经:王利器校改作“理”。理:指作品的思想内容,和上文所说“情者文之经,辞者理之纬”中的“情”、“理”意同。

2 诡:反常。

3 心理:作者内心所蕴蓄的道理,表达而为作品的思想内容。翳(yì意):隐蔽。

4 翠纶:用翡翠鸟毛做的钓鱼线。桂:肉桂,喻珍贵食物。饵(ěr耳):引鱼的食物。《太平御览》卷八三四录《阙子》:“鲁人有好钓者,以桂为饵,黄金之钩,错以银碧,垂翡翠之纶,其持竿处位即是,然其得鱼不几矣。故曰:钓之务不在芳饰,事之急不在辩言。”

5 言隐荣华:这是《庄子·齐物论》中的话。隐:埋没。《庄子》原文“隐”下有“于”字。

6 殆(dài代):几乎,大约。

7 褧(jiǒng迥):一种套在外面的单衣。这句是《诗经·卫风·硕人》中的话。

8 章:鲜明。

9 《贲(bì必)》:《易经》中的卦名。贲:文饰。穷白:最终是白色。《贲》卦的最后说:“白贲无咎。”王弼注:“处饰之终,饰终反素,故在其质素,不劳文饰而无咎也。”

10 谟(mó魔):王利器校作“模”,规范的意思。

11 地:底子,这里指文章的基础。本书《定势》篇中曾说:“譬五色之锦,各以本来为地矣。”心:指作品的思想内容。

12 摛(chī吃):舒展,发布。

13 文:指作品的文采。质:指思想内容。

14 博:指辞采的繁盛。溺(nì逆):淹没。《庄子·缮性》:“知,而不足以定天下,然后附之以文,益之以博。文灭质,博溺心。”

15 正采:即正色。《礼记·玉藻》:“衣正色,裳间色。”疏引皇氏云:“正,谓青、赤、黄、白、黑,五方正色也;不正,谓五方间色也,绿、红、碧、紫、駠黄(即留黄)是也。”朱:属赤色;蓝:属青色,都是正色。《说文》:“蓝,染青色也。”

16 间色:由正色相间杂而成的杂色。屏:弃。红、紫:都属杂色。

17 章:文采。

18 彬彬(bīn宾):指文质兼顾,内容和形式结合得恰当。《论语·雍也》:“质胜文则野,文胜质则史;文质彬彬,然后君子。”

(四)

赞曰:言以文远1,诚哉斯验。心术既形2,英华乃赡3。吴锦好渝4,舜英徒艳5。繁采寡情,味之必厌。

〔译文〕

总之,语言要有华美的文采才能流传久远,这确是不错的。运用文思的方法既然明确,作品中的文采就能适当丰富了。但吴地出产的锦绣容易变色,木槿花虽美而不能持久;写文章如果类似这样,只有繁丽的文采而缺乏深刻的思想情感,看起来必然令人生厌。

〔注释〕

1 远:指流传久远。《左传·襄公二十五年》:“言之无文,行而不远。”

2 心术:运用心思的道路,这里指写作的方法。形:显著,明确。《礼记·乐记》:“应感起物而动,然后心术形焉。”孔疏:“术,谓所申道路也;形,见也;以其感物所动,故然后心之所由道路而形见焉。”

3 赡(shàn扇):富足。

4 渝:变。

5 舜:木谨(jǐn仅)花。英:花。木槿花朝开暮落,有花无实。